金玉和鸣

欲说还休，却道天凉好个秋。

衷肠难诉，指点风花爱情仇。

千古兴亡大小事，一朝胸中满郁结。不识格律严文章，难耐将心自吐诉。

古人文以载道，我亦以文入道。虽然下笔总是难言，打开关闸，便流水千千。

小时候纯真轻盈，自知最上妙的快乐就是胸中无一物，浑然若忘我。最不屑烦言琐句，无中生有，本无一物却多事。长大后方知世不由人，无言虽好，人总得受万般教育，历喜怒哀乐，知识和经验积累多了，便不吐不快，虽然不是至乐，但种种苦也捱了，对比之下仍是一件乐事。舞文弄墨可以捉摸，无言忘我境界难入。

好在皆知思想言语变化不定，终不可留，所以文坛大家随意挥洒，有甚说甚，又是一篇文章可供说道。只是一篇里有多少正论，多少谬误，多少可取之处，实难界定。满纸荒唐言，他人或珍宝。

凡事都有个缘由，动笔写这篇东西的缘由是今天与我爸聊了一些事情，虽然我视作平常，但经验之谈还是有值得一写，值得观者一看的价值，打发时间也不算全浪费生命。

先是有关音乐。我说网易云黄霑大师的《随遇而安》评论多了起来，现在的人们认识到这首歌的大气和深度了。黄霑先生的词有着深厚的国学底蕴，但写给俗人看，深入浅出，所以没读过几本国学书很难看出其中妙处，我说国学不仅指儒家，还有道家佛家，没看过《庄子》不懂他的满篇“道道道”究竟所指何物，没看过儒家佛家不知他的阳刚之气和句里经典所从何来。

这歌下有一条评论十分精辟有趣，我看了笑而不已。大意是说其实不是现在的词曲怎样，而是唱的人不够好。现在的一代没有老一辈的气概，霸气为零，潇洒指数为负。此评论下有人补充，骚与怂的气质无穷大。从正负零三方面做出了数学的概括，实在妙极。

我又道其实唱歌不应该定一格式，像k歌软件那样符合原唱就给你个高分，其实是很不好的。乐生于心，音律是为了表达人的情感，《乐书》中有缓音平和安乐，急音焦躁难安等议论，历史上也有凭音风识春秋各国国风辨出出处的例子，古人能从音声中品出很多东西。每个人的经历不同，当时一刻心境也不同，将军能唱出雄浑壮阔的气势，饱经沧桑的人深情沉郁，富有感情的歌声是能引起共鸣的，或许他们会在某个音节顿挫拉长，意境自然悠远，而现在听唱歌，不过听个旋律音色，腔调技巧，失去了灵魂。就好比同一句话不同的人说有不同味道，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语如珠玉，愚人论道金玉也成瓦砾。

我喜欢“古”不是因为古之辞章华句，而是古之气韵，不论文采与否，只要有理有义，不矫作，有智慧，引人共鸣，我都喜欢。而古人文辞亦胜。所以当下古风空有辞藻，却让人感到华而不实，实在是不知本末。在我听来，质朴的声音胜浮华之声百倍。

然后说到小说。我说我在写东西的时候听这歌江湖豪气盈怀，武侠世界里的情仇恩怨如在眼前。我一直很想在小说里言之有物，夹以道理，而不是空泛无意义的剧情和废话。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看金庸，也能感觉得出书中满篇的知识和智慧，所以我看得津津有味，尽管只是三年级没学什么文言也头一回知道废寝忘食的滋味。其实我最先看的应该是古龙，在或许一年级都没上的时候就看了《绝代双骄》。我的童年挺悲惨，打小知道很多事，却生于一个愚蠢不懂关爱脾气暴躁的家庭，没做错什么事也无端遭骂，苦诉无门整日思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，为什么我的家跟别人不一样。家庭亦古板保守不许我随意外出，事事安排好。小说本也是禁止之列，所以看小说玩电脑总是随时心惊胆颤，一被发现就是书没收甚至撕掉，然后一顿骂打。于是我看书中江湖各种残酷血腥，人心诡诈，不由哀怜晓悟，当时不觉，现在想来有几分妙缘。我想着人为什么要对他人那么坏？人为什么要伤害他人？江湖整日腥风血雨，今日你杀我亲人，明日我杀你满门，情情爱爱，阴差阳错，翻来覆去闹剧不停。不知道人受伤苦吗？书中人何缘何故身披苦而竟恶毒百倍偿还？如果是我我一定不忍心，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伤痛的滋味。

我跟我爸说这些，是我们这个家庭已经该闹的闹过，我和实在听不进理的人已经分道扬镳，现在我爸倒是能听进我几分言语。尽管他为人还有许多小毛病，至少还有倾听的优点，理解几分就难说。

我说我在网上看评论，许多人说金庸的小说其实是意淫，古龙的小说才深刻，写尽人心。真是邪门歪道。我并没有看太多古龙的小说，但从已看的知，古龙境界实在有些狭小刻薄，写人心复杂又如何，书中的世界是一部分真实世界的投影，难道真正的世界里人人这么复杂吗？品尝奇诡险诈有何益处？揭露世间险恶是为了让人开晓明悟，不去为坏作恶，而不是将心缚于你争我斗的境界中，世间本应光明善好，揭露恶法而不书善法，就不能导引人往好处想，不知何为善之境界。所以金庸的书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境界，有逍遥自在放下恩仇的境界，还有各种典故知识，山川美景，一本书一篇文章蕴含了作者为人处世之道，观者读文便是入他境界，好坏都由他，所以为文需谨慎，自己懵懂一不小心还害人不浅。

有时虽然作者写得好，观者未必明了，所以说文章千古事，得失寸心知。知音难寻，世间无奈之法。

然后还聊了关于爱情究竟于其他爱有何不同的，我简单做个分别，我以为爱有两种，一种是欲爱，一种是慈爱。欲爱是你喜欢一个人或东西，想将他占有，本质上是为自己；慈爱是你喜欢一个人或其他生命，想要他好，于是为他付出。我们所有的爱，都是这两种爱混合，只是面对不同的事物混合的比例不同。以我观之，最高境界的爱应是后一种爱，而非欲爱。欲爱多少伴随着伤害，当爱消逝时一方或悲伤懊悔。所以佛经说欲爱会结苦果，实在是观察世界百态得出的真知灼见。我深以为然，我不愿生一丝一毫伤害他之心，即使一时对他不好，也是为了长远利益。

姑且道这么多，观者或能从中受益耶？